泽岛

清水甜饼,人菜瘾大

【五悠】山间的神明

山神悟x吸引诅咒虎,全文约1w字。一发完,he。

*灵感来源于看了stm老师的《蝉の音を入る》,设定轻微借鉴了,不做其他盈利性质用,仅个人创作。ooc请注意避雷*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曾被东西追赶过。那个东西虚无,漆黑,它试图缠绕上我。年幼的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本能告诉我快跑,快跑,再快些,被追上就会没命。周围很黑,没有一丝光亮,我只能竭尽全力地往前跑。我大口大口地喘气,冰冷的空气涌进肺部也无法缓解我火烧般痛楚的胸腔,树叶侧面剐蹭过我的脸颊带来刺痛。但是我跑得太慢了,我感觉那个东西离我越来越近,就要被追上了。我被东西绊倒了,那个东西追了过来,缠上我的裸露的脚踝,冰冷渗透进我的身体。在将我要陷入黑暗的时候,我看见了,一抹白。” 

—————虎杖悠仁

 

“哈...哈...呼....”虎杖悠仁猛地睁开双眼从被褥上坐起,冷汗从额角顺着他的脸颊滑落至下巴,他大口大口喘着气思维散发地盯着窗外。闹钟兢兢业业地响着闹铃,好一会儿他才转头伸手把不休不止的闹钟摁掉。

 

虎杖悠仁起身不紧不慢地套上卫衣。

又做噩梦了,他想。

自从最近他过完15岁生日后,同样的噩梦持续纠缠了他整整一个月。他每次醒来都无法想起梦的具体内容,只记得有东西在不停的追赶他。

 

如果是现在的自己,“那东西”不一定能追得上他吧。毕竟从初中起他就突发爱上了运动,特别是跑步这一项,目前他还是校记录的保持者。

穿好衣服的虎杖悠仁扭头看向镜子,镜子里的少年一头粉发,黄色的卫衣衬得他整个人明亮又活力。虎杖悠仁冲镜子眨了眨眼睛,脸上的肌肉微微牵动起眼睑下的伤疤。

这是他小的时候留下的,他不记得这伤是怎么来的了,他问过爷爷关于这个伤的来由。但他爷爷只说是他在山上贪玩划到的,左右脸颊各有一道。这样对称的伤痕显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不小心”造成的,老人的言辞是很明显的敷衍。但虎杖悠仁没有追问,因为他知道那个倔老头子不想说的事情是怎么也无法从他嘴里撬出半个字的。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伤口,镜子里的人也重复着他的动作,早已愈合的伤疤没有带来任何不适感。

 

虎杖悠仁拎起床头的背包抓起桌上的一袋面包出了门,再晚些要错过班车了。赶到候车站的虎杖悠仁看着已经载满人群的车辆远远地扬长而去,只留下一个车屁股和一大股尾气。还是没能赶上,他有些丧气地坐在长椅上。他分明设置了更早些的闹钟,但或许是因为被梦魇住他无法醒来。无论如何,他只能等下一趟了。

 

正好赶上学校假期,他的同学都在议论着该去什么地方旅行或者游玩。井口学长凑过来用手肘碰了碰虎杖悠仁说,悠仁我们最近从网上找到了一个据说是超灵异的宅子哦,我们假期一起去那里举行试胆大会吧。虎杖悠仁笑着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说自己假期有了规划要去别的地方。

 

“欸,是去什么地方旅游吗,真不错啊悠仁。”佐佐木学姐也凑了过来。

 

“啊不是啦,我回仙台爷爷那里,是很偏僻的地方。”虎杖悠仁挠了挠后脑勺带着点歉意接着说。

 

“很抱歉这次不能跟学姐学长去啦,你们自己玩的开心,下次回来的话有时间我会再跟学姐学长们去的。”

佐佐木闻言长长叹了口气瘫倒在椅子上。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没有悠仁的话我和井田俩个人完全不敢去啊。而且悠仁你真的很大胆欸,完全不怕鬼怪和幽灵这种东西的说。”

 

大巴缓缓在虎杖悠仁面前停下,“吱”地一声从车尾吐出一串滚烫的尾气。他的思绪从回忆中拔出,拿起身旁放在椅子上的背包走上车。

“胆子很大吗......”虎杖悠仁想起了那场模糊不清的噩梦,他其实还是挺害怕的,那种非人的东西。

 

虎杖悠仁下了车,看着眼前葱郁翠绿的山林。还真是偏僻啊,他伸展了一下自己在车上坐了许久有些酸痛的四肢。他之前就提议过让虎杖倭助和他搬去东京住,但是老头子说什么也不肯,说是一定要守着虎杖家时代传下来的地儿。

他倔不过爷爷,说自己想要留下来在仙台附近读书,这样就可以经常回来看爷爷。虎杖倭助一听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勃然大怒大骂他不成器就把他赶出家门,让他滚去东京读个好成绩毕业了再滚回来。其实他的成绩并不算好,也不知道为什么爷爷非坚持把他送去东京。其实他这一次回来也没有告诉虎杖倭助,因为爷爷他的说法是没有毕业之前不准再回来,如果告诉他的话对方大概也不会同意。虎杖悠仁叹了口气,一会儿见了面一定免不了会被爷爷那个暴躁老头臭骂一顿。

 

虎杖悠仁走入山林,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发现越往深处走植物和树木越茂密,高大直耸入云的树木紧凑在一起,繁杂的树叶交错在一起只能隐约从缝隙中看到一小片蓝色的天空和泄进来的温暖光线。虎杖悠仁兜兜转转也没找到记忆中的泥泞小路,周围是一派相同的树木草丛。

 

他迷路了,完了。虎杖悠仁这么想。

 

虎杖悠仁走到太阳下山了也没能走出去,他本想着就算找不到路一直往前走也可以勉强下山吧。可是他没想到这山远超他想象的大,今晚怕是要在深山老林中过夜了。虎杖悠仁随便找了颗看起来十分粗大的树木靠着树干坐下,说来也奇怪,这山林中无论是树木还是植物都远比他见过的都要大上几倍,小时候是这样的吗?

 

大抵是走了太久的路,又背着包。饶是虎杖悠仁体力再好也感觉到了疲惫,胡思乱想间他沉沉睡过去。

 

虎杖悠仁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是被身边的动静惊醒的。有人走过来踩断了地上的小小枝桠,清脆的断裂声伴随着干燥枯叶被踏碎的声音。在昏暗的环境下虎杖悠仁看见自己身前站了个男人,他抬头看去,这人很高。也许是角度问题,他一时间竟觉得男人比周围的树木还要高大。眼前的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和服,与之相反的是月光打落在他白色的发丝上像镀了一层银光。

 

“迷路了?”男人清朗低沉的声线传进虎杖悠仁的耳朵里。

虎杖悠仁刚醒来还有些发懵,显然是没想到在这偌大的人迹罕至的深山里会有人找到迷路的他。

 

“说话。”男人重复了一句,声音里带上了点意味不明的情绪。

 

虎杖悠仁猛地清醒过来,有些慌乱地开口。

“啊啊对,我不小心迷路了,很抱歉先生。请问您是这边的居民吗,能麻烦带我出去吗?或者说如果您认识

我爷爷虎杖倭助的话。”

 

“你不记得了?”

 

虎杖悠仁以为他问的是他不记得爷爷的住址了挠了挠头说没想到这些年山里变化那么大,就把路给忘记了。

男人听了他的话皱了皱眉,虎杖悠仁明显地察觉到眼前的男人没来由的有些不高兴了,但他似乎并没有说什么能惹的对方不高兴的话。虎杖悠仁有些揣揣不安地开口。

“先生?”

 

“没什么,走吧。”男人弯腰朝他伸手。

 

虎杖悠仁本想拒绝对方说自己可以起来,但是看着对方蓝色的眼睛看过来自己却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鬼使神差就将手搭上对方的手里。

 

他的手好大,虎杖悠仁想。

 

虎杖悠仁跟着男人走了一路,奇怪的是对方自从将他拉起来后似乎忘记了这件事,手没有丝毫放开的意思。虎杖悠仁不好意思说,由着对方牵了他一路。

这期间他跟男人简单地交流了几句,对方说他叫悟,这座山的护林员。

虎杖悠仁有点惊讶,一般会有人介绍自己的名字只介绍字的吗,但是见男人没有什么想要解释的意思,虎杖悠仁也没不识趣多一嘴去问。

 

悟先生似乎对山里的路线很清楚,即使是黑夜中他前进也没有一丝的犹豫。明明周围都是同样葱郁的树林,悟先生在夜晚昏暗的环境下如闲庭散步,也不怕走错路。虎杖悠仁被对方温热的手牵引着,偌大的山林因为没有人气安静得过分,所有的声音都被放大了。他可以清晰听见草丛中传出的蝉鸣和自己健康有力的心脏跳动的声音。

 

砰砰......砰砰......

他抬起头看见前方男人白色的发丝,那样的白色让他心跳的声音似乎变得更大了些。

砰砰......砰砰......

 

“到了。”悟突然开口,虎杖悠仁措不及防吓了一跳将手从对方的手里挣脱开。他扭头看到了眼前有一座散发着暖黄色灯光的小屋,那是虎杖倭助的房子。虎杖悠仁扯着嗓子大喊虎杖倭助,虎杖倭助听到动静从屋子里出来,一看自己眼前站着的脏兮兮身上还带着几片叶子的孙子气得当场臭骂了他一顿。

虎杖悠仁知晓自己理亏,任由对方骂。等到差不多的时候他上前拍着自己气喘不顺的爷爷的背部说,好了爷爷,有什么事情你回去再说,悟先生还在这里呢。

 

虎杖倭助奇怪地看了自己的孙子一眼,虎杖悠仁解释道自己在山林里迷路了是悟先生送他回来的。解释的时候还转头看了身后的悟一眼,虎杖悠仁看见对方脸上带了一丝笑,似乎是乐于看他们这对祖孙的互动。

 

虎杖倭助沉默了一会儿,不由分说将自己的孙子推进屋里反手把房门关上,说他有事要跟悟先生谈一谈,小孩子别偷听大人说话。

将孙子关进屋里的虎杖倭助抬头对着刚刚虎杖悠仁看向的地方,那里分明空无一物。

 

“悟大人,很感谢您再次帮助了悠仁。我这个调皮的孙子孙子给您带来麻烦叨扰您了,虽然我一把老骨头看不见您,但我能感觉到您的存在,之前那是也是您救了这孩子吧。”

 

是了,虎杖倭助看不见男人。但是他很清楚有那么一个存在救过他的孙子,他在山中居住了那么久从没听说过山上有什么护林员,就连男人的名字,也是他刚刚从孙子口中得知的。

如虎杖倭助所想,并没有人回应他的道谢。风吹过林中,树叶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可虎杖倭助就那样倔着站在原地,久到让人以为这老人只是一件栩栩如生的雕塑。男人看着眼前的倔老头叹了口气。

老人接着看见了奇异的一幕,一根翠绿枝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生长着,直到枝条伸到了他的面前。老人僵硬的身体终于动了,他抬起双手虔诚地握上枝条,低着头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您。”

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没有被屋中的小孩看见。

 

第二天虎杖悠仁就起了个大早,准确来说是被他爷爷从床上拽起来的。虎杖倭助朝他扔了一把蔬菜水果鸡鸭鱼肉总之杂七杂八的礼品一样的东西让他提着去给悟先生登门道谢。被赶出家门两手拎满了东西的虎杖悠仁有点傻眼,他反应过来大喊爷爷悟先生家在哪。虎杖倭助冲他吼我怎么知道,臭小子你自己找,没把东西送到家门感谢人家不准回来。

 

虎杖悠仁无语凝噎,这山那么大,他怎么找。他其实方向感和记忆力并不差,拎着东西哼哧哼哧就顺着昨天的路走回了昨晚和男人初遇的那颗树下。因为是白天,虎杖悠仁才发现原来他昨天躺的是颗樱花树,但是如今正值夏季,没开樱花。既然悟先生昨天在这找到他,说不定住所就在这附近。虎杖悠仁抱着赌一赌的心态朝周围的树林大喊悟先生的名字。他喊得嗓子都干得直冒烟,终于看见男人高挑的身影从树丛中出来。

 

悟还是昨天那一身黑色和服,虎杖悠仁有些疑惑护林员这种巡山的工作男人为什么会穿一身不便行动的和服。

 

悟走到虎杖悠仁面前,有些好笑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说。怎么?又迷路了?还在同一个地方迷路。

虎杖悠仁抬头看着悟,心想悟先生真的很高,目测应该有一米九以上了。他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塞给男人,说自己没有迷路,这次来是感谢他昨天帮了自己的忙。悟看着对方塞回来的一堆水果蔬菜的东西想要拒绝,这是什么过年见亲戚一样的送礼谢法。虎杖悠仁恳求着说悟先生您一定要收下,不然爷爷不会让我进家门的。

男人想起小孩的爷爷,嘴角抽了抽。那个倔老头大概真的会这么做,他无法只好接过。

 

小孩东西送到了,也感谢完对方就挥挥手跟悟告别。说明天还来找悟先生玩问男人的住址。悟按压了下额角,说下次找他直接来这颗树下喊他就是,他在附近听得见。

 

虎杖悠仁走了,悟看了眼手里一堆的食物。他可以食用人类的食物,只不过作为山凝成的意识光靠阳光和雨水就可以饱和,他没有必须进食的必要。他想要将这堆东西处理掉,低头看了许久后,他莫名从其中拿出一盒甜点,打开包装盒试着吃了一口。人类的食物似乎味道还不错。他想。

 

那次道谢后,虎杖悠仁每天都会去樱花树下找悟。俩人关系也逐渐熟悉起来,自从虎杖悠仁知道对方喜欢自己带过去的喜久福后他每次都会下山买几盒带去给对方。

“悟先生原来是喜欢吃甜食的类型啊。”虎杖悠仁笑着说。

“很奇怪?”男人咽下嘴里甜腻的喜久福瞟了小孩一眼。

“没,只是觉得有点意外。”小孩笑得乐呵呵的。

 

小孩问,悟先生全名叫什么呀?男人瞟了小孩一眼说就叫悟,没有姓氏。虎杖悠仁有些稀奇说悟先生没有姓的话难道大家平时都叫你悟先生吗。

悟没说话,心想平时也就只有你会叫我而已,有没有都没差。小孩不由分说要给他取个姓氏,对方是恩人,总不能让对方跟着他姓虎杖。虎杖悠仁想起他下山买喜久福时候从一家店铺看到的字眼。

 

“叫五条悟怎么样?”

男人第一次被嘴里的喜久福噎了一下。

“不怎么样,不要。难听。”

当然最后悟也没同意小孩的提议,小孩也没坚持照旧管他叫悟先生。

 

久而久之虎杖悠仁发现悟先生其实不像一开始表面那样冷淡,反而是个很温柔的人。虽然偶尔会很坏心眼地捉弄他,比如会突然从树上跳下来吓他一跳,或者将树叶一把扔满他的头顶。虽然对方总是会跟他道歉,但是分明看见悟先生眼里带着恶劣的笑意。

 

一个月的时间其实很快就过去了,过的平平淡淡。虎杖悠仁又背起背包准备回东京。他笑嘻嘻地说爷爷別太想我,虎杖倭助见不惯孙子嬉皮笑脸的模样说你小子可别回来了。他没忘记跟悟先生道别,因为要回东京大概很久不能回来,虎杖悠仁一次性买了很多盒喜久福给悟,其中四分之三都是男人喜欢的毛豆生奶油味。虽然对方完全可以自己下山买,但是他送的跟对方自己买的意义总归是不一样的。虎杖悠仁说悟先生如果有机会去东京的话可以联系我,我对那里熟。悟先生对此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沉声说了声好就接过了喜久福摸了摸他的头。

 

虎杖悠仁上了车就困意袭来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到终点站了,车厢内只剩他一人。虎杖悠仁大口大口喘着气,他又做那个噩梦了。自从他回到仙台爷爷家那段时间他就再也没有做过那个梦了,虎杖悠仁几乎已经忘记了这件事,但是“那个东西”他又来了。他这一次梦见的内容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清晰一些,梦最后的那一抹白色莫名让他想起了悟先生,他的头发似乎也是那样白。虎杖悠仁摇了摇头,将脑内的浑浊甩掉。

 

一个月后,虎杖悠仁在课上停下了手上的笔记看着窗外出神。这段时间他还是做着同样的梦,梦境的内容一次比一次清晰,他想起来了。五岁的时候他被“那个东西”追赶,最后是悟先生救了他。原来他那么小就遇到过悟先生了,难怪那一次悟先生会问他“你不记得了吗”。他当时是怎么回的?他说他确实不记得山上的路了。难怪悟先生当时会生气了……但是,“那个东西”还存在着吗,虎杖悠仁没来由的有点不安。

 

下了课虎杖悠仁拨打了爷爷的电话,打了三次都无人接听。他忽地想起来,离开之前,他一瞬间见到的,爷爷身后的黑雾,和他梦境里的东西一模一样。

 

“悠仁你怎么了?悠仁?”佐佐木看见虎杖悠仁怔在原地,叫了几声对方,虎杖悠仁手机从手里滑落掉在地上都没有反应。当她再想抬手触碰对方肩膀的时候,虎杖悠仁蹲下身捡起来手机就拔腿狂奔。

佐佐木有些担忧,虎杖悠仁就算有急事一般也不会忘记和别人道别,这次却完全没有回应她自己就跑了。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虎杖倭助去世了。

虎杖悠仁拨了不知道多少通电话都没能打通爷爷的电话。最后是一通来自仙台一家医院的电话,当他接通的时候,收到的就是爷爷的死亡通告。他的爷爷就这么无声无息离开了他,医院的诊断报告说他的爷爷是器官衰竭无疾而终的。护士看着这么个未成年的小孩没了唯一的亲人不禁同情起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让他节哀。虎杖悠仁抱着爷爷的骨灰无喜无悲,他并没有哭,也没有那么悲伤,不如说是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噩耗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如果他能早点发现不对,爷爷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我真是个窝囊废啊,他想。

 

虎杖悠仁又一次上了去仙台的车,还是那件黄色的卫衣,带着一个背包。只不过他怀里多了一盒骨灰,用布包起来了,他还不想吓到路人。爷爷这个倔强的家伙,至死都不愿意离开那座山,想必死后也不想被埋葬在其他地方吧,不然即使是托梦他爷爷也要回来大骂他的不孝。

 

虎杖悠仁下了车,他看着时隔一个多月还是葱郁依旧的山林,踏入其中,他早已不会像第一次那样迷路。他将爷爷的骨灰埋在了屋后,祭奠的东西很齐全但唯独没有摆上鲜花。爷爷他花粉过敏,不会喜欢花的。

 

虎杖悠仁听到有脚步声响起,在他的身后停下。

“悟先生。”

即使没有回头他也第一时间认出了对方。

“你已经能看见了?”男人问。

虎杖悠仁点了点头,他知道男人问的是“那个东西”

“隐约能看见一点,在屋子里。”

悟点了点头,走进了屋子里,没一会就出来了。但虎杖悠仁清楚悟先生是去把里面的东西祓除了。

 

“悟先生,他们是冲我来的吗?”虎杖悠仁抬头望着眼前一如既往穿着黑色和服的男人。

 

“是,你很招它们喜欢。”悟低头看着眼前明明面无表情,但是身上的气息几乎都彰显着主人止不住悲伤的小孩。

“我离开那天看见爷爷身后......”

悟眯了眯蓝色的眼睛打断虎杖悠仁的话。

“我替他拔除过,你爷爷的死不是因为这个。”

虎杖悠仁怔了怔,悟先生不会骗人。他说不是那就不是,就如医院所说的,他爷爷是无疾而终的。但即使如此,在最后的时间里,他也没能陪在爷爷身边。

 

悟朝虎杖悠仁伸出手,就如那一次迷路一样。虎杖悠仁踌躇了一下,还是将手放在对方的手心里。悟拉着虎杖悠仁进到了屋子里,屋子很干净整洁,东西不多摆设还和虎杖悠仁离开时一模一样。唯一显眼的就是角落摆着的两盆虎杖花,虎杖悠仁蹲下身看着这两盆花。看着看着,他发现花瓣上多了几滴水。他自从得知爷爷死讯后到现在从来没有漏出什么悲伤的表情,更别提哭泣。但是如今他的眼泪就如急风骤雨一样突然,就像是干旱已久的炎热夏季突然下起的一场暴雨,伴随着雷声。他终究还是哭了出来,像是一个无助的困兽发出悲鸣。

 

“这个蠢老头,明明花粉过敏还养什么花。”

悟先生只是沉默地站在他身后。

 

他向学校申请了假,学校得知他的家庭遭遇也很快就批准了下来。他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在这里。虎杖悠仁和悟站在那颗樱花树下,悟先生忽然问他想不想看樱花。虎杖悠仁困惑地说,七八月份的烈夏哪来的樱花。悟先生对他说,只要你愿意,就能看见,告诉我,想还是不想。小孩说想,男人说那你先闭上眼睛。虎杖照着做,心想这是什么男生哄小女生的桥段,下一刻是不是要从身后变出一捧花。

“好了。”悟先生的声音传来。

虎杖悠仁张开眼,看到了满目的粉色。需要几人环抱才能围住树干的巨大樱花树在炎热的夏日,开满了粉色的樱花。

 

虎杖悠仁看着头顶满目的樱花有点傻了,扭头就看见悟先生对着他笑。盛夏明媚的阳光下,悟先生原本就好看的脸似乎更好看了。他又一次听到了自己血液循环到胸腔心脏跳动的声音。

 

他垫起了脚,尝到了悟先生嘴里喜久福甜腻的味道。

 

有一次,他见悟先生眼神沉沉地盯着他,叫他凑近些。虎杖悠仁走过去,悟先生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只一下就很快拿开了。

“好了。”

“又是诅咒吗?”虎杖悠仁问。

悟先生点了点头。虎杖悠仁忽地拉住了男人。

“悟先生可以教我吗?祓除诅咒的方法。”

 

男人说好,他看见悟先生将自己的手指咬破,将鲜红的血抹在了他眼睑下面的两道对称的伤痕上。虎杖悠仁感觉到原本愈合无感的伤口有火烧般的痛感。

“好了,这下你可以看清诅咒的样子了。”

虎杖悠仁抬眼,看到离自己有些远的地方堆满了黑色泥泞的怪物,他们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样,无法前进。

“会害怕吗?”男人的嘴唇凑近了他的耳朵。

虎杖悠仁刚张开嘴刚想回答,男人就将自己流血的食指塞进了他的口腔里,他尝到了一股铁锈一样的血腥味。

 

“我的血可是很珍贵的。”悟先生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戏谑。

悟感觉到小孩温热的口腔含着他的食指,舌头舔舐上他已经止血的伤口。他将手从小孩嘴里拔了出来,带出一根银丝。

“悟先生晚安。”虎杖悠仁道了句安逃也似得离开了作案现场。

被丢下的男人站在原地,捻了下食指忍不住闷笑出声。

 

虎杖悠仁这段时间里和悟呆在一起,他有时跪在爷爷的墓前低声跟爷爷说话的时候悟先生就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等他说完悟先生就会拉着他去些他没去过的地方,山林的环境真的很好。清澈见底的溪流里还有鲜活鱼群在游动。虎杖悠仁卷起裤子踩进清凉的溪水里抓鱼,将上半身的衣服都弄湿了大半才抓到一条。他举起鱼想要向岸边的悟先生炫耀,但是越因为没抓稳,到嘴的烤鱼又飞了。

悟看着吃瘪的小孩没忍住笑,穿着和服没有下水,仗着手长腿长蹲在岸边轻轻松松就抓到了几条鱼。小孩看呆了。

 

悟先生显然不是那么擅长料理,将鱼烤的焦黑。虎杖悠仁看着眼前漆黑就差碳化的鱼嘴角抽了抽,叹了口气将自己手上已经烤好的鱼递给对方。幸好鱼抓了很多,足够他们折腾。

悟先生心安理得吃着小孩烤的鱼,狡猾的大人没告诉小孩他是故意将鱼烤得焦黑。

 

火光映得小孩笑容温暖,这一次悟先生的嘴唇是烤鱼味的。

 

就这样平淡的日子过了将近一个月,噩耗再一次没有任何预警降临到虎杖悠仁头上。

 

虎杖悠仁在山下看着借着风势愈演愈烈的山火,他如同被钉子穿透般僵硬在原地。冲天的火光染红了他的侧脸,也染红了他琥珀色的眼睛。他手里拎着的喜久福掉落在地上,但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想要冲进那座正在燃烧的山里。

 

有几个消防员死死摁住他,不停劝阻他离开这危险的地方。虎杖悠仁充耳不闻,眼里只剩下眼前燃烧着的山。越来越多的人冲上来摁住挣扎着的虎杖悠仁,任由他眼里流出眼泪被火光染得血红。

 

等到火势被控制住完全熄灭的时候已经是四天后了,纵火的人也已经被警方抓住。但是这几个犯人目光散涣表情痴呆,问什么都没有回应,傻了一般。医院诊断是这几个人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所以纵火烧山。

虎杖悠仁不这么想,因为清楚看见了他们身上有着漆黑的属于诅咒的微弱痕迹。终于没有人拦着虎杖悠仁上山了,山火过后那座山已经不像当初那样葱郁翠绿,黑漆漆的,像是一块巨大的煤炭。

 

山不高,但是虎杖悠仁就像是爬上了高峰一样呼吸不畅,像是要窒息一般。即使已经被烧毁得一片狼藉完全看不出原来的面貌,他还是轻车熟路地走到那颗樱花树下。枯萎焦黑的枝干,与当初开满樱花的树有着天壤之别。虎杖悠仁同往常一样大喊着悟先生的名字,喊到嗓音嘶哑都没能得到任何回应。没有水又这么拼命地嘶喊,虎杖悠仁止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

 

山被烧了,悟先生还能活着吗。他有些绝望地想。

 

他早就知道悟先生不是什么护林员,饶是迟钝如他,也知道悟是这座山的神灵。虎杖悠仁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朝着一个方向狂奔过去。那是爷爷房子的方向。

 

虎杖悠仁到那里的时候,房子被烧毁只剩断瓦残垣。他看见了一个男人。一个穿着黑色和服的,漆黑头发的男人低着头靠着树干坐在地上,怀里似乎还抱着些什么。

 

他又哭了,第二次在悟先生面前哭了出来。

 

“啊,悠仁啊。”悟先生用漆黑的眼珠看着他。男人抬头看向他,他一抬头,怀里的东西就在虎杖悠仁面前一览无遗。

两盆花,和一个骨灰盒。在一片狼藉之中,唯独男人怀里的东西崭新如初到格格不入。

 

虎杖悠仁哭得更难以收拾了,他跪下来颤抖着抱住头发漆黑的男人。

“别哭啊悠仁,我现在的样子有那么丑吗。”

虎杖悠仁很想说,不丑,悟先生一直很好看。但是止不住哭泣的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都是因为他,如果不是他的话诅咒根本不会牵扯上悟先生的。虎杖悠仁再一次痛恨自己的无用。

 

男人叹息了一声,摸了摸趴在自己身上哭泣小孩的头发。

“悠仁,我要走了。”

小孩哭的更大声了,撕心裂肺一样。

 

悟将埋在自己肩窝的小孩脑袋扒拉出来,捧着对方哭得脏兮兮的脸,手一抹对方的眼泪,更加一塌糊涂了。

 

“听着悠仁,我是神明,我不会死。”

虎杖悠仁抽噎着,即使眼里不停溢出泪水模糊了视线也还是死死盯着眼前人黑色的瞳孔。

 

“只要你想,我就会活着。我会回来,只是需要离开一段时间。”

“信仰我吧悠仁,成为我的信徒。神明会给予自己最真挚的信徒回应的。”

 

黑发的男人笑了起来,笑得肆意又张扬。他吻上了小孩的眼睑,脸颊,鼻尖,最后是嘴唇。男人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直至消失在空气当中。

 

虎杖悠仁感觉怀中一空,悟先生走了。但他的手中多出了一颗白色的,圆润的石头,一如悟白色的发丝一样。手里的石头微微发烫,有淡淡的莹白亮光。虎杖悠仁仿佛又听见了男人好听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蛊惑地说着。

 

“吃下吧,悠仁。吃下去。”

 

 

 

很久很久以后,一个小孩双手合十面无表情地在寺庙中祭拜着。他根本不信这些,也不觉得会有所谓的神明存在。只不过家族那些老家伙非要拉着他走这些无意义的流程和仪式,因为他是家族唯一的长子。小小的孩子因为不爽脸上像是覆满了冰霜,蓝色的眼睛里全是不耐烦。

 

小少爷偷偷溜出了家仆的管控,丝毫不考虑家仆找不到他后该是怎样的兵荒马乱。正直寒冬的山上很冷,小孩却像是感知不到寒冷一样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色和服,上面用金线绣满了蜻蜓的纹样。霜雪覆满了周围的树木,树枝上还有凝结的冰晶往下滴着水。

 

他穿过树林走了很久,看到了一颗很粗大的树木。那是一颗很大的樱花树,却在这寒冬腊月开满了粉色的樱花。他抬头,看见了树上坐了个人。黑色的和服,樱粉色的头发几乎和周围的樱花融为一体。

 

“好久不见啊,悟君。”

小孩皱了皱眉,开口。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青年笑了,笑的灿烂又好看,让小孩感觉现如今应该不是寒冬腊月,而是阳春三月一样。

“不好意思,那我重新问一遍。你叫什么名字,我这次问的是全名。”

小孩觉得眼前这人说出的话没有没尾的,一般这种时候他应该转身走人的。可是不知道怎么地,他想要回答眼前这个人问他的任何问题。

 

“我叫五条悟。”

 

青年笑得更灿烂了,他跳下树走到五条悟面前。

 

“你好悟君,我是虎杖悠仁。”

 

“有没有人说过你穿黑色很难看。”

 

“?那悟君觉得我该穿什么颜色。”

 

“明亮一点的颜色,什么都好,别穿黑色。”

 

“好。”

 

信徒成为了神明,却信仰着独属于他的神明。那是他们的,再一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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